香樟树下的邂逅

1

程子寒哼着歌曲，骑着单车在校园的林阴道上飞速前行，道路两旁是浓阴蔽日的香樟树。阳光从枝丫间洒下细碎的光斑，洒在林阴道上，也洒在程子寒身上。

突然，从路旁的香樟树下闪出一道突如其来的红影。为了躲避那道红影，程子寒情急之中一扭车把，人仰车翻。

程子寒抬起头来，那是一个穿着俗气的红色布裙的女生，眼里闪烁着惊鹿般的羞怯。

“对不起!对不起!……”女生怯怯地望着眼前高大帅气的程子寒，一个劲地道歉。

“没事，怪我自己太急了，我赶时间。”程子寒咧了一下嘴，留下一个灿烂的微笑。

女生定定地站在原地，目送着程子寒的身影在自己的视线里消逝。

2

程子寒一走进高二(3)班，同学们的目光里满是惊羡。大家从老师简单的介绍里知道：程子寒是学音乐的文艺生，来插班补习文化课。

老师将程子寒领到一个空座位前，说：“程子寒，你就坐这里，和黄宛欣同桌。”

程子寒惊讶地发现，黄宛欣竟然是那天在香樟树下害他跌倒的女生。此刻，黄宛欣换上了校服，那双羞怯的眼睛秋水一样潋滟，她淡定地望着程子寒，微笑着点点头，表示欢迎。

课间，黄宛欣满怀歉意地说：“那天，真是对不起啊。”

“你已经道过歉了，就不要旧事重提了嘛。”程子寒挠挠头，想起了自己那天的狼狈相。

想到香樟树下的那一幕，黄宛欣的脸上浮现出了不易觉察的红晕。

3

程子寒很快成了一块“吸铁石”：每当他弹起吉他唱起歌，班里的男女生都自动围坐到他身边;黄宛欣有时也会从“书山题海”中抬头，静静享受着“听觉盛宴”。

因为要上专业课，程子寒经常不能来上课，他落下了许多课程。第一次月考，程子寒考了全班倒数第一。虽然没有人关注他的分数，但争强好胜的他心里还是很不好受。

那天做课后作业，程子寒抓耳挠腮，一筹莫展。这时，从右边递过来一个厚厚的本子，他疑惑不解地转头看着黄宛欣。

“我的课堂笔记，借你看看，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问我。”黄宛欣微笑着说。

“谢谢。”程子寒一阵感动。

“不用，我是学习委员，不让任何一个同学‘掉队’是我的职责。”说完，黄宛欣又一头扎进了“书山题海”之中。

4

程子寒暗地里展开了调查。他了解到，黄宛欣的父母都是进城务工的农民，她凭借优异的学习成绩进入这所重点中学，并被破例免了借读费。程子寒还发现，每次吃饭的时候，食堂里总看不见黄宛欣的影子，她总是一个人躲在那棵最大的香樟树下吃饭。程子寒猜想，她一定是不想让同学看见她饭盒里的“寒酸”。

有一次吃午饭，程子寒端着饭盒，悄悄来到了那棵香樟树下。

“黄宛欣同学，可以帮我一个忙吗?”黄宛欣抬起头，吃惊地看着程子寒，用手盖住了自己的饭盒。

“我多打了一份菜，你能帮我‘消灭’吗?”未等黄宛欣回应，程子寒已将自己饭盒里的菜全部“转移”到了她的饭盒里。

黄宛欣脸庞通红，质问道：“你……你帮助同学也是这么蛮不讲理吗?”

“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，吃完这些菜，你可是要帮我补习功课的哟!”程子寒俏皮地笑着。黄宛欣报以感激的微笑，一股别样的情愫在她的心底滋生蔓延。

此后，午间和傍晚的香樟树下，总能看见两个年轻人有说有笑吃着饭的身影。

5

那天中午，两个人有说有笑地吃着饭。黄宛欣不经意地一回头，惊讶地发现班主任不知何时虎着脸站在了身后。黄宛欣异常紧张，结结巴巴地说：“老……老师好!”程子寒也紧张得手足无措。

办公室里，只有班主任、程子寒、黄宛欣三个人，气氛异常沉闷。

“程子寒，你知不知道，你的到来，给3班带来了许多不稳定因素。”班主任开门见山。

“老师，我和黄宛欣只是单纯的同学关系!3班的学习氛围很浓，我真的很喜欢这个集体。”程子寒极力为自己辩护。

“还有你黄宛欣，你不仅是3班的骄傲，更是学校的骄傲，可是现在……月考的成绩你也看到了。”看到黄宛欣低下了头，班主任接着说，“你也知道自己的家境，父母供你上学不容易……，早开的花往往结不出丰硕的果实，你明白吗?”

程子寒也是低着头，沉默无语。

“你们好自为之吧。”班主任望着他俩，“我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再继续了，否则我要找家长，甚至报告学校处分你们了。”

“老师，不要——”黄宛欣苦苦哀求，轻声啜泣着。

看到黄宛欣的模样，程子寒一阵心痛。沉思良久，他缓缓吐出一句话：“老师，不要为难黄宛欣同学了，我自动退学算了!”程子寒哽咽着解释，父母早就想送他出国留学，可是自己一直没有同意，因为自己真的很热爱这个集体，想和大家一起奋斗到高考……班主任和黄宛欣都被吓了一跳，呆呆地看着他。虽然班主任和黄宛欣都做了苦口婆心的劝说，程子寒始终低着头，一言不发……

班主任宣布完程子寒退学的消息，全班一片哗然。程子寒一个人默默收拾着书本，眼神黯淡无光。临走，程子寒轻声说：“黄宛欣同学，加油，等着你的好消息!”他转身冲她做了个代表成功的“V”型手势，脸上挂着惨淡的笑容。黄宛欣紧紧咬住牙关，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……

这之后，黄宛欣再也没有见过程子寒，也没有听到有关他的任何消息。

6

黄宛欣不负众望，夺得了全市“文科状元”，如愿收到了一所名牌大学的录取通知书。全校表彰会上，黄宛欣上台发了言。下台的时候，她看见了站在角落里的程子寒，他冲自己做着“V”型手势。

散会后，黄宛欣在香樟树下找到了来回踱步的程子寒。程子寒真诚地向她表示祝贺，并告诉她，自己雅思过了，大使馆的签证也下来了，8月底要启程去英国了。程子寒意味深长地说：“黄宛欣同学，有些时候，友情比爱情更珍贵。”黄宛欣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。

临别时，程子寒送给黄宛欣一个MP3，里面有他原创的一首歌——《香樟树下的邂逅》……

黄宛欣常常走在没有香樟树的大学校园里，耳朵里插着耳塞，MP3里循环往复地播放着《香樟树下的邂逅》，听着里面熟悉的歌词，回忆起高中生活的点点滴滴，想起远在异国他乡的程子寒，她的眼眶里总是盈满了热泪……

(责任编辑 周凌云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