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中时,家住澜沧江畔的我,每天都要跨过一座长达1800多米的钢铁大桥去对岸的杨树中学读书。隆冬盛夏,风雨无阻,日子简单得就像一只摇摆的秋千,在桥的两岸来回地机械运动着。十几年了,我一直都是寂寞的,几乎没有朋友。我的知己惟有大桥,快乐时,我会站在桥中央忘情地嘶喊几声,像孤独的狼;悲伤时,我也习惯一个人坐在桥头暗自垂泪……
这种状态延续到初三,直到一个女孩的出现才彻底将桥上的风景点亮了,也将我寂寞的岁月点亮。
中考过后,出乎预料的是,向来成绩不错的我报考县一中竟然落榜了,打击突如其来,让我几近崩溃。理想幻灭后,我心如冰窖,每天固执地踯躅在初秋的风中,啜饮着那杯浓浓的落寞。
周末的一天,我又来到了桥边,独坐桥头。由于前阵子下过大雨,澜沧江面水涨得厉害,望着咆哮而去的江水,我无限感伤。突然,一个清脆的声音自身后传来:“嗨,这位男生,我陪你过江怎么样?”回头一看,是一个陌生的女孩儿。
“是你自己胆小不敢过桥了,想要我陪你吧?”我戳穿了她的小计谋。
女孩嘿嘿一笑:“看你一个人心事重重地坐在这里,倒不如我们一起走一程。”说着她还做了个不容拒绝的邀请手势。
于是,我们踏上了空寂的江桥,桥面是潮湿的,桥下的江水一改从前的温和平静,变得激烈而狂野,轰隆隆地拍打着岸边的礁石,惊心动魄。站在桥上,感觉好像桥也在摇晃一样,颇为骇人。显然,女孩是害怕了,她紧紧抓住铁索,冲我喊:“喂,别在后面磨蹭,我们并肩而行才像一对朋友嘛。”我暗暗笑她的假勇敢,明明害怕还不愿表现出来。不过,她能把我当朋友看,我是很高兴的。我紧步追上去与她走在了一起,女孩由于害怕,不时抓住我的衣襟,而我则表现得很像一个大哥哥,处处都保护着自己的妹妹。很快,多日淤积在我心头的惆怅拂去了许多。
“谢谢你能陪我走一程,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走过这座桥了,明天我就要回县城。尽管这是我们第一次说话,但我心里面早已把你当朋友了。每次看到你都那么地忧郁,我真希望你以后可以变得快乐一些。” 女孩微笑中透着几丝顽皮。
不知不觉,我们走到了桥尾。
“你说刚才我是不是挺像个‘护花使者’的?”我心情灿烂起来。
“是啊,你是一个合格的小男子汉。不过,走完这一程,我们就要各走各的了。”
“那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?”我满怀期待地问。
“别那么俗气了,有缘还会相见的,记得某个秋天,曾经有一个女孩陪你走过一程就行了。再见!”说着,女孩一蹦一跳地走远了。我怅然若失。
女孩走了,熟悉的大桥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和乏味。惟一不同的是,我不再是原来的我,一扫颓废,我开始发愤图强了。我的“娱乐”项目也由对江枯坐,变成了灯下凝思。当时我只有一个想法,那就是一定要考到县城里去读书。
功夫不负有心人。第二年,我终于如愿考入了省重点中学———县一中。凑巧的是,在开学典礼上,我意外地看到了当初那个在桥上邂逅的女孩。再见如故。更令我惊讶的是,她竟对我说:“我知道你一定会来!”
原来,女孩那时候也在杨树中学读书,她是临时借读的。不过,自闭的我却从不知觉。但她说,她却是早已耳闻我的大名了,还打趣我,说杨树中学的大才子,谁人不知,谁人不晓啊。弄得我脸红一阵白一阵的,又喜又羞。自然而然,我和女孩成了很好的朋友,铁哥们那种,既美好又纯洁。
升入高中后,我渐渐变得开朗了,朋友也多了起来。我相信,我的改变,很大程度上与家乡那座跨江大桥的那个故事分不开。是它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,阻挡我们去结交朋友的魔力不是源于别人,而来自我们心中那份莫名的自卑和清高。打碎它们吧,勇敢地伸出手来,连起的便是一座心与心的桥梁。
我在桥头,你在桥尾,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有时候并不遥远,如果有勇气主动表示友好的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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