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津 孙玉茹
不久前，在火车上听了两个中年妇女的谈话，我发现，通俗的话语一样可以说得趣味盎然，具有一种别样的美——
“咱厂老张的儿媳妇昨晚和她婆婆吵了两句嘴就跑了，大半夜的不知去哪儿了。今天老张拉着我好一顿诉苦。”
“船儿丢了在河下，媳妇跑了在娘家，准是去找亲娘诉苦去了。”
“唉，如今的媳妇真是豆腐掉在灰堆里——吹，吹不得，打，打不得，让人恨不得打个金龛把她们供起来，真难伺候。”
“你也别这么说，一个巴掌拍不响，她婆婆也不是好惹的，也是个锅里不挑你的错，碗里也要找你的茬儿的主儿。骂起人来哟，一句一个坑的。”
“婆媳闹别扭，最倒霉的还是老张的儿子，这孩子都成了‘双面胶’了。”
“哎呀，该下车了……”
她们的谈话把周围的人都吸引住了，我也听得入了迷。她们下车后大伙都赞叹：“她俩说话真有意思。”
细一想，她们的谈话和“文雅”一点都不沾边，可以说是“俗”得掉渣儿，可为什么听起来那么有趣呢？带着这个疑问，我开始注意倾听身边一些人的谈话，并有意做了记录和整理。下面就给大家看一看我的笔记本：
第一页
星期天上午，我去医院看望一位患了癌症的同事，他正和病友下棋，见我来了高兴地说：“早晨喝茶时见杯里有根茶叶棍儿立着，就想，今天一定有‘贵’人来看我。”听了他的话，我忍不住笑了。谈到病情，我劝他多休息静养，他诙谐地说：“我可不像一些人，得了癌症就成了折了骨子的伞——撑不开了，我是烟袋锅炒鸡子儿——乐呵一会儿是一会儿。”他的话把整个病房的人都逗乐了。
分析：这位同事的话之所以趣味横生，除了他巧用“棍儿”和“贵”的谐音来表示对客人尊重和欢迎外，主要是运用了两个新鲜的歇后语。我的同事以“折了骨子的伞——撑不开了”和“烟袋锅炒鸡子儿——乐呵一会儿是一会儿”来表达自己对疾病的态度，这就比“我很乐观，不会被癌症吓倒”之类的话要生动活泼得多。因为歇后语本身包含着群众的智慧，有着深刻的比喻意义，所以适当将它插入谈话中，就可以使话语意味深长，富有情趣。
结论：运用歇后语，通俗的话语活泼有趣味。
第二页
那天去市场买菜，听见一个大哥和一个卖菜的大姐在聊天：
“你今天怎么没上班啊？”
“上什么班啊，单位黄了。好不容易找了个工作，没干几个月又下岗了。唉，人要是倒霉，喝口凉水都塞牙。”
“哎哟喂，瞧你，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，唉声叹气的，哪像个大老爷们儿啊。发愁能当饭吃啊？俗话说，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儿，天塌下来有地接着，再说天还没塌呢。你看看大姐我，当年还是堂堂的工会主席呢，这不也来卖菜了吗？咱应该是属虾米的，能伸能屈。如果你不怕屈才，明天来给我打工怎么样？”
“谢谢啊，我今天真是抬头见喜啊！”
“嘿，瞧你说的！”
旁边的人听了都笑了。
分析：他们的谈话简直是“俗话”连篇。诸如：“人要是倒霉，喝口凉水都塞牙”“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儿”“天塌下来有地接着”“抬头见喜”等等，都是生活中人们常用的谚语和惯用的俗语。这些谚语俗语，虽然带着“俗”味，但却在群众中普遍流行，因为它们生动地记录了前人的人生经验，不仅道理深刻，而且简练精辟，生动鲜活，所以长期存活于人民群众的口语之中。如果谈话中巧妙穿插，往往能让人听着“舒心开胃”，而且值得回味。
结论：巧用谚语俗语，通俗的话语生动有趣味。
第三页
国庆期间，我去大姨家小住了几天。那天，当教师的大姨带大学刚毕业的表妹相亲回来，我听到她们这样一段对话：
“这回你可不要再挑三拣四的了，人家男方条件相当不错，要长相有长相，要本事有本事，还是从美国回来的硕士呢。”
“别听婚介所的人瞎忽悠，海龟（归）又怎样？现在还不照样是海带（待）。”
“你这孩子没救了，瞧你的那帮同学，差不多都嫁出去了，就你成了‘剩女’。都是80后，你说差距咋这么大呢？你到底要啥条件的啊？”
“条件就是——缘分啊。”
“得，又死机了，死丫头，算你狠！不过，你可不能当‘啃老族’哟！”
说着，娘俩都笑了，把我也逗乐了。
分析：听她们的谈话简直是一种享受。她们的语言既通俗又时尚，字里行间都带着时代的新鲜气息。其中有小品中流行的经典语言，如“相当”“忽悠”“差距咋这么大呢”“缘分啊”等，又有群众创造的新潮语言，如“海龟”“海带”“剩女”“80后”“啃老族”等。还借用了电脑语言中的“死机”来说明“没戏了”的意思。可见，如果能将新鲜时尚的词语借用到谈话中来，也可为谈话增添趣味。
结论：借用时尚语，通俗的话语新鲜有趣味。
……
我的记录本上，还有不少通俗有趣的谈话记录呢，像什么借用广告语啊，自编顺口溜啊等等，这里就不一一列举了。
其实，在谈话中，让通俗的话语变得趣味盎然的方法有不少是混合运用的。比如，文章开头我在火车上听到的那两个妇女的谈话，既有“船儿丢了在河下，媳妇跑了在娘家”“一个巴掌拍不响”等谚语，又有“豆腐掉在灰堆里——吹，吹不得，打，打不得”的歇后语，还引进了电视剧中“双面胶”的时尚语，这样谈话就更有意思了。
可见，不只是文雅的话语才能打动人，通俗的话语说好了一样可以趣味盎然，让听者着迷。当然，要想通俗的谈话产生趣味盎然的效果，就千万要注意：万不可拿粗俗当有趣，而且要注意谈话的对象和场合，否则就不免弄巧成拙了。
编辑 王子峰
